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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却没想过自己这样会不会给江夏王丢脸。

“你是谁？”一个女子声音忽然叫住了他。

顾图却不屑地想，我这一身腱子肉是用来骑马拉弓的，又不是用来做那档子腌臜事情的。

第2章青楼

没有人阻拦他。只小黄门颇稀罕地啧啧两声，“看来还是血气方刚，耐不住嘛。”

那计吏似乎是来自……来自上党？真是奇哉怪也，上党地恶，三年才上计一回，这人却偏偏会撞上了他，还夺走了他的马。

江夏王招揽他大半年了，这期间只是敕令他好好读书，偶尔带他出去游猎玩赏，甚至让他点过一次兵。但不曾让他陪同到……到这种地方来过。

嘴还挺利索。”江夏王竟不生气，仍旧是笑吟吟的，“只要留你在孤身边，哪个贼人敢接近孤？”

顾图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。

他问她：“有吃的吗？”

芳林馆？顾图一愣。这地方离他所居住的邸舍却很近，因为使臣计吏们好不容易上洛一趟，总要有个风流快活的去处供他们解解乏的。

他停下脚步，对方立刻就认出了他：“啊，是你，你是江夏王带来的……你到此处来做什么？”

05

车仆大口大口地嚼着点心，道：“你那身衣裳，不仔细看，还真看不出龙纹。”

06

后厨里都是粗使下人，看他穿得龙姿凤表，吃得狼吞虎咽，无不啧啧称奇。但顾图却很清楚，正是自己跟着江夏王这大半年来，行止坐卧皆有讲究，饮食也要守汉人的规矩，把他给憋坏了。

天光折过云母屏风，深深浅浅地投下来，浅白的光晕里有尘埃飞舞。顾图想那些小吏说的是对的，江夏王总是太过自信了，也不怕万一顾图自己，就是那个贼人呢？

“真是个呆子。”小黄门阴阴地发了话，“空长一身腱子肉，想不到是个呆子。”

外头莺声燕语飘进耳朵里来，江夏王已整了整衣衫下了车，回头对顾图笑：“还愣着做什么？”

马车摇摇晃晃地停了下来。江夏王府的舍人王景臣随行了一路，打帘儿的时候也在喘着气，“殿下，芳林馆到了。”

顾图觉得更尴尬了，想脱衣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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芳林馆前院的偏厢里，顾图与江夏王府的下人们大眼瞪小眼。江夏王已经入内去了，里头似乎还有三四进深深的院落；便连王景臣都跟随过去了。但他却不行，他只能和车仆马夫、宦官小僮呆在一处，有丫鬟上来给他们奉茶，偷眼打量他们，也着意地瞧了瞧顾图的服色——但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离去了。

原来正是那名给他们奉茶的丫鬟。顾图张望四周，自己横冲直撞，竟已走到芳林馆的后厨边来了，一股子肉香从门后飘出，勾得他动了动鼻子。

芳林馆在外头看来，只是个花红柳绿的小楼，顾图却没想到就在偏厢的西边，还有一座庭园，园中垂柳掩映着小池，也掩映着台榭上鼓瑟吹笙的女子与酒酣耳热的贵人们。

四五个人一同呆住，片刻，爆发出大笑，像是根本不相信他。

他只看了一眼就无兴趣，转头往回走，然而东南西北，芳林馆的四面，竟无处不是销魂所在，像个回环往复的迷宫令他发晕。

不过转念一想，上党郡离边塞已很近了，兴许小泥巴可以回到草原上去。他虽然可怜小泥巴，但指不定小泥巴还要可怜他呢。

然而少年笑得胸有成竹，就好像早已将顾图的色厉内荏和狐假虎威都给看穿了一般。

顾图真难得吃得这么痛快。

要是自己此刻能骑上一匹马，管他什么亭台楼阁，一概地驰骋过去，径奔到洛阳城外头，都无人能管的。

顾图颇不快地说：“我没来过此处。”

他感到烦躁。江夏王今年才几岁？行过冠礼了吗？好歹是小皇帝的叔叔，临朝宰制天下，还标榜自己是周公呢，周公会进烟柳巷子来吗？这样想着，衣袍上繁复的龙纹就仿佛闷热地箍住了他的颈子，他一下子从簟席上弹了起来。

04

要是有马就好了。

他幼时在蛮夷邸生活拮据，也曾给贵人家里养马拉车。洛京人家，以胡人马奴为最上乘，是可以在游宴时骄傲提及的谈资；他不敢说自己是匈奴的质子，怕给匈奴人丢脸，更怕对方因此就不要他了。攒了几年的钱，他去西市上买了一匹小马驹，毛色是雪白里杂了棕色的花点，被他取名叫小泥巴。他将小泥巴养得很好，然而有一年正月，被郡国邸的一名计吏瞧见了，强要了去，他就再也没见过小泥巴了。

房中无聊赖的数人都望向他。热到无法呼吸了，顾图却冷了脸，说了一句：“我去透透风。”便推门往外走了。

车仆又凑近来，瞅了他半天，道：“按说你好歹挂了个军中的差使，应当有点俸禄的吧？不如今日请一回客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