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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么还称上大人了呢，怪客气的。”想着又是阴司派来例行巡查的，青年心觉无趣，把脸搁回了偶人肩头，握着偶人的手摆了摆，聊当揖礼，“何事？”

此后至今，未见他踏出这交界地半步。

当年那只小鬼即是今日的鬼差。回想起那场当称阴司之耻的荒唐动乱，他不带情绪地重复了一遍，“六十七年了。”

鬼差头也不抬地纠正他，“六十七年。”

六十七年前，这人挟着一身足以吞噬天地的浓重怨煞邪气滚落进了这阴阳交界处，惊得阴司震荡，只当千万年前美猴王大闹地府的悲剧又要重演。于是阎罗主压阵，调齐十万阴兵齐守黄泉路口，只待这人一攻进来就杀他个魂飞魄散，却一连苦等了三日也不见他人影，等遣了个胆大耿直的小鬼去探，才发现他居然正老老实实地坐在这收送祭品的泉水边上，手侧分门别类地堆好了送来的东西，噙着滚烫血泪的眼中一片白白茫然。

的确烦闷，的确厌倦。

生前种种记忆早在落入这交界地时就消散了个干净，只空留了一脑子眨眼间即可信手拈来的咒诀术法，一招一式都熟悉得仿佛镌刻进了骨头里——不是个话本里常写的天师道士，还能是什么？

他把手中供果高高上抛，手指一勾一转，丝丝黑气便如涓涓细流般自指尖涌出，将那供果定在了空中，“还是施术害人，千夫所指乞人憎的那种？”

鬼差面色青白，瞧不出是个什么情绪，开口时语气亦毫无起伏：“往好里想，凡人寿短，指不定是因为故人都已经死了呢。”

鬼差从祭品堆中拣出几册话本，习惯性地想递给青年，却动作一顿，将话本扔到了一旁，低声道：“就快了。”

小鬼操着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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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有小鬼来了，他不惊也不惧，反倒长舒了口气，道：“终于来人了，你们这办事效率也忒差了点……都帮你们分好了，快些送去吧，别叫人等急了。”

“是。”鬼差手上一刻不停地分送着东西，“腻了？”

他的话音很轻，顷刻就被黑鸦的悲啼盖了过去，青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，正欲问他再说一遍，就见远处浓黑的虚空蓦地被撕出了一个清凉的破口。

没得到回应，青年自讨无趣地耸耸肩，转而抬眼望向了泉水源头处的虚空，“不过也是。这都四五十年了吧……”

怨煞之身，上天扰星辰，下地乱轮回，入世祸患苍生，不记来处，亦无归处。他不想当个祸害，为心所梏，便走不掉，也哪都去不了。

“……该是害人的那种了。”他故作惆怅地一叹，眼睛望着那被黑气支在空中的供果，话音幽幽，“不然怎么会成了怨煞之身，还连个祭东西给我的人都没有。”

破口内可见枯路一条，路上鬼影幢幢，两旁满是细茎红花，有哀歌声声低吟，清铃阵阵作响。一个官服打扮的小鬼手中提着盏白灯笼，探头探脑地从破口中现身，踏在群鸦背上缓步而来，在青年身侧站定，恭敬地垂下了头：“大人。”

类似的故事他在生人烧来的话本里看得多了，天师老道仗法害人，遭怨煞反噬，不得善终。

交界地中无日月，最难感知时间流逝，青年不禁一愣，“……这么久了啊。”

鬼差没有接话，自顾抽了捧纸花过来，一板一眼地将它们点送至阴魂手上。

“腻，怎么不腻。”青年恹恹撇开手中供果，扯了个纸扎偶人过来搂在怀里抱着，将头搁在偶人肩上，半阖上了眼，“……也不知何时是个头。”

人唾弃惹人厌的老道吧？”

“……”青年生硬地哇了一声，难掩赞叹，“你可真会安慰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