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五章 风波起(一)(1/1)
第二十五章风波起(一)
天刚拂晓,锦鸡昂起细脖,啼声划破天际晨曦薄暮。一人影翩跹而至,抓着鸡后颈拎起它来。
轻声些。阿欢站于鸣月居院中,怀抱不安的锦鸡,手指梳拢鸡毛。玄珠硌在腹部,堪堪填满她与锦鸡之间的缝隙。她沉敛眉目,遥望东方。
圆日缓升,将屋檐染成温煕鹅黄。她回探东厢房,菱格支摘窗略略支起,屋中悄寂无声。
阿兄尚未醒来。
昨日夜归,阿欢方踏入厢房,冬青后脚便至。他表情复杂,问起她是否自水榭居而回。阿欢闻着他身上青梅酒味,话在舌尖旋绕。
阿兄今日同庄主吃酒了?
怎么?
阿欢淡扫一眼:他醉了,他醉得不轻。
哦?
见冬青不痛不痒,阿欢不忿之情溢于言表。
青梅酒味甘却烈,旁人不知,阿兄岂能不知?
小妹这是来替他问责?你同他什么关系,竟殷切至斯?冬青望着她端肃的神情,心中躁郁。
阿欢眼眸倏暗。
她早先从不过问这些,一旦沾染卫澈这个名,她不由生了几分旁的心思来。既已揭破一角,不若一探到底。
她倒要看看究竟是怎样的隐秘,独瞒她一个?
白露沉沉自草尖坠落。她低头蹭蹭鸡脑袋:乖乖,我们家去。
她与阿爹皆通晓些医术,若自己可治,便无需劳动韶九。不见韶九,便不用想起那个人,忆起那幅画以及王瑾这个名。
有些事越想遗忘,偏往记忆深处钻去。
轻雾里枝叶扑簌簌摇动。她眉头微蹙,别转头,身形矫健地出了院门。
日升三竿,透过明纸,朱色赤黄的光将纱帐染得暖炽。融融春光里,卫澈睡意正酣。
少庄主!匆促推门的卫贺脚步粗重,声如洪钟。卫澈不耐地含糊应和,眼帘微掀又沉沉闭拢,背过身去,将薄毯拉了拉,裹得更紧些。
好大的酒气!紧随其后的韶九颦眉而视,不满道,还睡呢!
九娘卫贺劝阻不及,眼睁睁地看韶九伸手揭被。
原懒睡的卫澈只觉冷风过境,下身一凉。他冷不丁地睁眼,意识到自己一丝不挂,忙地拉扯住被角。那边厢韶九适时松了手,薄毯重又掖住他身体。
他支榻半起,看两人的轮廓端端立于他床幔前。
你怎么又韶九咬唇,剜了卫贺一眼,昨晚他你如何不说?
卫贺梗着脖子,叫苦不迭:这小人也没想到九娘您手这么快
天明气清,院中花值锦时,你们只当不见,倒上我这来看风景?难得未有被鸡叨扰的清晨,竟也不得安生。卫澈揉揉胀痛的太阳穴,见两人岿然不动,无奈之极。
韶九紧绷着脸,径直问道:卫贺与我说,你把玄珠给阿欢了?
嗯卫澈挤了个喉音,显然不以为意,一会你同她带着玄
她一早便离了庄!韶九打断道,守卫来报,冬青后脚便至。我好容易才拦下他。那阿欢若是携玄珠去救人,何必连冬青都不告知?昨夜你到底与她说了什么?
一串连珠炮似的问题让卫澈脑中嗡嗡作响。
昨夜?他想起自己不着寸缕,模糊记忆里是他拿着故人遗物独酌怅然。他冷不丁地瞥向几案开启的匣盒边有画轴被整齐铺开。
他的心突突疾跳。
她还带了什么?卫澈坐起,接过卫贺递来的月白中衣,一边系带一边问起。
带走了那只鸡。卫贺思索答道。
原本还有两分昏昏的他彻底清醒了。
踩上黄土小径,熟悉的矮篱映入眼帘。阿欢不由放缓脚步。半是欢喜半是担忧。
院门半开,似是有人方过。她一推门扉,惊走树上雀儿。地上沙砾凌乱,除却圈养的几只鸡外,悄无声息。
怀中的鸡不安地挣动,阿欢松开手,锦鸡咕咕低鸣,迈开细腿奔向熟悉的觅食点。阿欢俯身细看,脚印凌乱,数道打斗痕迹交错。
她猛地直身,飞奔到父母屋前。房门尽敞,里面空无一人。
箱箧东倒西歪,零碎物什散落一地。她盯着榻边一只錾银镯子,盯得眼内出血。
那是家中少有的值钱物什,亦是阿爹给阿娘添的生辰礼。
来人不为财。可这般掳掠又是为何?家中清贫,爹娘向来以和为贵,她实难想出他们招惹了何人。
紧攥的手几要沁出血来。她仰起脸闭眼作呼吸状。
案上未积厚尘,鸡圈尚有余粮。屋中狼藉,但不见血痕。可见父母被劫的时日不长,性命暂且无恙。
冷静。切勿自乱阵脚。她睁开眼,蹲身查检物件,找寻可能的蛛丝马迹。
哐啷。随着木头落地的一声闷响,她侧脸浅瞥,瞳孔骤缩,死死凝在那处,再不得转。
一块令牌。
阿欢眼睫颤动,怔忡片刻,手缓缓向地上伸去。与此同时她取出怀中令牌。
两块沉香木描金云纹令牌,一时难分彼此。
此令牌你收好。几时改变心意了,澈随时恭候。
卫澈亲给的水吟庄令牌,绝难复刻。
捏住令牌的手被压出深深印痕。是欺骗?是利用?
自己怎样都好,可谁要敢碰自己双亲,上穷碧落她绝不善罢甘休。
她的手轻颤着,绝望悲怆渐化为深切恨意,自心底而起,散作黑瞳里的深邃冷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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