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彼时书籍珍贵，医书更是少有，往往是可遇不可求，周太医供职宫中，看的医书自然不少，但他犹觉不够，试图在医道上再图精进。

卫秀看了看她，眼中泄出些许笑意，濮阳看得呆了，欲再看，那笑意已翩然擦过。

走到几前，与卫秀对坐，端起为她备下的一杯清酒，饮了一口。温酒入胃，遍体温热，在这大雪天，好似也不觉严寒了。

周太医读书入迷，浑然不知时日。

山中无甲子，人间岁月长。

在京中坐等，终是被动，又过两日，濮阳再往邙山去。

卫秀初读，就觉得有一口气在心中散去了，父亲之名流传后世，后人会还他公正。

濮阳面上便带了一丝笑影。

“今日请陛下来，是有一事，要谢陛下。”卫秀说道。

她们上一回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处说说话，是什么时候？竟已远得想不分明了。濮阳看了看卫秀，阿秀待她似已和软了，是否以后，她就能常来此地见她。

卫秀再替她满上：“果酒，不醉人，多饮几杯也无妨。”

这是《周书》，一年之前便已颁布天下。仲戎之名就在书中，他之功绩，他之一生，一一述来，无一字夸耀，无半句诋毁。

濮阳到时，就见卫秀提壶，往杯中倾下，几上只一杯，她将壶置回炉上，又将杯置于对座。

濮阳见此，便知周太医久不回京，是让她扣住了。

门外有侍从守着，侍从不多，只有十来名，皆着了便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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濮阳在京中等了一月，不见他归来，自是急了，只当卫秀病情反复，一时不能痊愈。

草庐厚雪层积，仿佛要压垮了一般，卫秀坐于廊下，围毳拥炉，煮一炉清酒。酒沸，香气溢满庭中。

濮阳打量她气色，依旧是白皙，几无血色的白，容色却是和缓了不少，像被山间岁月打磨，比最初见她时，更为温润，也更平和。

寒气如雾，凝于木上，雾凇沆砀，天与山凝成一色。

周太医大喜，随一仆役去往书房取书了。

空中不知何时飘

濮阳依言，又饮下一杯，再续，她就不动了，卫秀便也不再劝，换了茶来。

濮阳一点气也没有。明知她有意设计她来，她也没有一点动气。

，笑着道：“我藏有几本医书，君若不弃，不妨趁这几日，拿去看看。”

这回去是白日，雪刚下过，山路上积雪不化，越往高处，越是入目皆白。濮阳登至山顶，吐气成雾，比上回来时，更冷了几分。

原来是为此事，濮阳低眉笑了笑，道：“不能偿还你万一。”

濮阳自是洗耳恭听。

目的，就是为引了她来。

这本书，她翻看过不知几回，除却折痕，看来犹如新的一般，卫秀珍惜爱护，不像对一本书，倒像是保护她良心上最后一点安宁。

“是为周书，我父能得赞誉，能受不偏不倚之评，想必是陛下从中转圜。”卫秀缓缓说道。本朝修前朝史，往往难得公正，更何况是仲公这般人物。其中若说没有濮阳的作用，卫秀是不信的。

卫秀便不说话了。

卫秀看着周太医走出门去，方将目光收回，她低下头，抬起手来，覆在案上的一本书上，掌心贴着封皮，纸页微凉，透过手心，传达四肢百骸。卫秀却像毫无知觉，在纸上轻轻抚摸两下。